這部四月番，是當之無愧的“業(yè)界神經(jīng)”

自從《紫羅蘭永恒花園》打響了“人類圣經(jīng)”的名號，另一個與之相對應的名號也隨之誕生——“人類神經(jīng)”。

這一“桂冠”常常被頒給那些電波系、演出風格極其夸張的動畫，理解它們通常需要一定的宅齡，看懂“黑話”，典型的例子就是《POP子與PIPI美》。

不過，還有一類動畫，我愿稱之為“業(yè)界神經(jīng)”。

顧名思義，“人類神經(jīng)”是讓對上電波的觀眾發(fā)神經(jīng)，而“業(yè)界神經(jīng)”則讓我懷疑創(chuàng)作者的精神狀態(tài)。

它們往往更電波，也更難以理解——對上了電波的觀眾看著感覺像在溜冰，對不上電波的一集棄。

今天我們要聊的這部四月番，正是本季度唯一指定“業(yè)界神經(jīng)”、帶給觀眾純粹的溜冰體驗的——

《魔法少女毀滅者》

相比四月其他的佳作，它并不優(yōu)秀，更不適合拿出來推薦。

不過，只論獨特的話，它絕對當仁不讓。而且，埋藏在這部動畫瘋癲演出背后的思考，也值得挖掘。

《魔法少女毀滅者》的故事，簡單地來講，就是一出宅文化與主流文化對抗的魔幻大戲。

神秘組織SSC橫空出世，收天下之宅物于中野。阿宅更是成為“保護對象”，被他們收容改造。

順帶一提，SSC的成員基本都是便宜作畫戰(zhàn)斗員，而他們的首領(lǐng)是一個西裝革履的nico小電視。

近些年來國內(nèi)某網(wǎng)站的“去二次元化”操作，和最近一個月某流量頭牌新番變成“不能說的秘密”的國內(nèi)環(huán)境。

居然給《魔毀》這種潦草的設(shè)定添了幾分魔幻現(xiàn)實感。

“叔叔我啊，最討厭二刺螈啦！”

有壓迫就有反抗?！赌А返哪兄?ldquo;御宅英雄”就是阿宅自留地秋葉原的領(lǐng)袖。

至于他這打扮，對“全共斗”、“五流護六”這些詞語有點了解的讀者，一眼眼熟，這男主身上的日共味簡直溢出屏幕了。

他的麾下還有三員大將，三位可以使用魔法的魔法少女：小藍、小粉，還有安娜其（我也不知道她為什么不叫小紅）。

安娜其、小藍、小粉和御宅英雄四人扛起“創(chuàng)造一個可以自由地喜歡自己喜歡之物的世界”的大旗，準備干翻SSC，奪了他的鳥位。

然而，這場轟轟烈烈的“阿宅革命”，并不是什么王道熱血故事，也不同于二次元中常見的“高中生建國”式革命敘事。

拋去這層革命與反抗的外衣，里面露出來的，全都是解構(gòu)。

01

阿宅的時代更替

首先，雖然SSC真的很過分，所謂的“保護阿宅”就是把阿宅直接關(guān)起來。但是，并非所有阿宅都樂意跟著男主搞事。

或是為了換取SSC對自己的網(wǎng)開一面，或是迫于生活，有些阿宅選擇賣同好求榮。

不過。更令我注意的，是那些同為阿宅、卻因理念不同不與男主為謀的人。

他們的年齡和宅齡都比男主大，有些人已經(jīng)有了家庭。

在他們看來，阿宅就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，要明白自己所熱愛的東西就是見不得光的。

能夠自由地喜歡自己喜愛之物的世界，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。

御宅英雄和三位魔法少女帶領(lǐng)的激進派阿宅與SSC的對抗，反而加劇了SSC對阿宅的獵巫，讓他們這些本來低調(diào)過日子的阿宅不得不為了不牽連家人離家出走。

這讓我不由得想起那張經(jīng)典的表情包：

“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惡劣的阿宅，世人才會對阿宅產(chǎn)生誤解！”

新時代的阿宅渴望著陽光下的土地，希望自己的愛好能真正被主流文化所接受;舊時代的阿宅自愿圈地自萌，與主流互不打擾。

這種差別，既有年齡因素在作祟——有家庭的成年人，肯定不像鮮衣怒馬的少年一樣年輕氣盛。

也有時代背景擺在那里：舊時代的阿宅，親身經(jīng)歷過更嚴重的獵巫。

雖然我們總在抱怨刪減、分級，最近國內(nèi)能夠?qū)崟r更新的正版新番資源也越來越少。但自從2010年以后，整體風氣還是較之前松了許多。

在此之前，日本那邊出過著名的“宮崎勤事件”。國內(nèi)也有針對《死亡筆記》動畫和主機游戲的妖魔化和全面封殺。

這些事件往往都有一套固定的劇本：XXX做了些不合乎周禮的事情?？赡苁窍駥m崎勤那樣罪惡滔天的事情，也可能只是自己想不開自殺了。

然后，新聞就會跟進報道，在他的家中發(fā)現(xiàn)了藍光碟、漫畫或其他二次元周邊。

最后導向的，就是一場針對二次元，或是二次元特定領(lǐng)域的輿論風暴。

新舊時代的阿宅的區(qū)別，或許可以用劇中他們的一句爭論來概括。

御宅英雄拿出自己麾下的三位魔法少女為自己站臺，試圖以他們對魔法少女的熱愛勸說他們皈依。

而老宅們拋出的一句話，讓他啞口無言：魔法少女之所以美好，正是因為她們在現(xiàn)實中不可能存在。

時代變遷、歲月漸老，他們已經(jīng)將熱愛與生活的界限劃得明明白白，分得清真實與虛幻。

或許，正因如此，當他們久違地中二一把，擺出各種變身姿勢的時候，他們也沒辦法像三位魔法少女一樣獲得魔法的力量。

然而，就算是這樣狼狽的他們，也得到了自己的家人與孩子的理解。這或許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。

02

反派是我?敵我同源，抑或是?

《魔毀》中SSC與御宅英雄一行人的對抗，不僅充滿了兒戲似的解構(gòu)感，也頻繁地印證著“敵我同源”這一命題。

SSC也有一個魔法少女，名喚斯蕾婭。平時看上去有點病嬌修女感，變身之后基本就是個換了色的安娜其。

阿宅中也有因各種原因投靠SSC的，這一點我在前文中也提到過。

而最讓我注意的，是占了幾乎一整集篇幅的一位汽車宅老哥。

這個老哥對汽車的熱愛深到什么程度?即使在戰(zhàn)斗中，他也會避免傷到任何一臺車或者車模，他最終也因此遭算計敗北。

這位老哥駕駛的巨大戰(zhàn)斗員機甲，是拼起來的——就像玩拼裝模型的玩家那樣。

取件、打磨、噴漆、組合，該有的步驟一個都不少。

而這位汽車宅，駕駛著這樣一臺以阿宅的方式組合起來的機甲，代表SSC氣勢洶洶地殺向了其他阿宅。

盡管《魔毀》劇中對此狀況的解釋十分潦草，大概就是這個汽車宅被洗腦了。屏幕外的我們，或許能賦予這一情節(jié)更多的意義。

無論是這個汽車宅，還是后面為了偏安一隅出賣了御宅英雄的電腦宅，甚至是第二集中瘋狂崇拜小粉的那些地下偶像信徒們。

他們都被主流文化統(tǒng)一稱為“阿宅”，然而他們的愛好實際上天差地別。

阿宅不僅僅指日式ACGN愛好者。實際上，任何小眾的狂熱愛好者——無線電、真空管、地下偶像、vtuber、火車……都會被稱為“XX宅”。

這些群體之間或互有重合，有的群體重合度還挺高（例如vtuber宅和ACGN宅）。可真要細究起來，這都是不同的愛好者群體。

這種類似“左人無限可分”式的分形，正是阿宅這一群體“戰(zhàn)斗力”和凝聚力不強的根本原因。

大伙甚至會為了百合和BG內(nèi)部打成一團，不同二游間的玩家有時還會互相舉報友商搞事。

阿宅與阿宅間的戰(zhàn)爭，多數(shù)時候就是不同愛好者群體間的沖突，并不是什么“敵我同源”。

那么，為何這么多不同的群體，會被打包在“阿宅”這一個概念下呢?

這并不是因為“阿宅無限可分”，而是因為“阿宅”這個概念的定義權(quán)就不在阿宅手上。

主流文化將一切不符合其價值觀的愛好者群體，統(tǒng)一歸為阿宅。

將一個名詞符號化、標簽化，打上貶低的烙印。這樣的行為從來就不新鮮。

往遠了看，明清時期的朝廷將所有帶有宗教色彩的起義通通打成白蓮教;往近了瞧，所有不解風情的行為基本都可以用一句“直男”概括。

“阿宅”，這個名詞不過是又一個如此的犧牲品罷了。

03

軟色情、安慰劑與反抗精神

回到《魔毀》中的這三個魔法少女，在ED動畫放出的畫面中，我就讀出了一點不妙的意味。

御宅英雄如病人般躺在病床上，她們?nèi)舜┲o士服站在一旁，肅穆地就像是在為他送終。

當最新的第七集揭示了御宅英雄與她們的相遇之后，我越發(fā)確信了這一猜想：

這三個魔法少女，在某年的圣誕節(jié)從天而降，宛如上天送給男主的圣誕禮物。她們最開始也無法使用魔法。

直到男主準備向SSC發(fā)起叛逆的前夜，他親手給她們做了魔法少女cos服。他本來想讓她們不要卷入其中，可她們?nèi)藚s就此獲得了魔法少女的力量。

小藍、小粉和安娜其，實際上就是御宅英雄這個一般意義上的“二刺螈”在二次元中尋找的三種幻想：軟色情、安慰劑和反抗精神。

滿嘴飚黃腔、身材很有料的小藍，象征著ACGN中隨處可見的軟色情元素。

《間諜過家家》之流亦不能免俗，看看約爾太太的同人吧（笑）。

戴著防毒面具、賜人以化學極樂的小粉，本質(zhì)上來說最離經(jīng)叛道，卻長了副最傳統(tǒng)的魔法少女的皮囊。

在我看來，她代表的是ACGN中所有不切實際的美好——甜蜜蜜的校園戀愛、貼貼就完事的輕百合、各種純情魅魔式人設(shè)、永無止境的日常……

她是一劑完美的安慰劑，令人沉醉。

而安娜其，則是阿宅心中燃燒的反抗精神?！斗磁训聂斅沸蕖贰ⅰ赌嬉u的夏亞》、《攻殼機動隊SAC》……ACGN中從來不缺少這樣的要素。

無論這份精神源自現(xiàn)實生活的毒打，還是中二未畢業(yè)時的為賦新詞強說愁，這份反抗精神都像安娜其的火焰和爆炸一樣猛烈。

她將會把秩序和混沌一同毀滅，因為“錯的不是我，錯的是世界”。

說一千道一萬，《魔毀》究竟是一部怎樣的動畫呢?

如果要我用一句話總結(jié)，這是一部形式遠大于實質(zhì)的動畫。

和它同題材類似主題的《逆轉(zhuǎn)世界的電池少女》好歹有個連貫的劇情，這玩意真究其劇情，我就得說些很失禮的話了。

《魔毀》是制作組的一次大型行為藝術(shù)，或是一出“殘酷戲劇”——舞臺上演出的劇情本身沒有意義，這些行為藝術(shù)在觀眾心中引發(fā)的共鳴才是意義所在。

如果各位讀者愿意躍入這片符號與象征的fanta sea，不妨暫時放下你們的理性，不用嘗試去理解劇情。去感受包括OP和ED在內(nèi)的演出。

這份觀看體驗，一定是獨一無二的。